苍山雪深

三十题其一——“我不认识你。”

久远前送给亲友的唐毒耽美向的短文

不负责任狗血至极

写完后的感受：

让我们来数一数这里一共用了记得唐家堡技能！

【这里是活在90年代的唐家堡老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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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又来了啊。］

曲蝶瞪了一眼倚在哨塔栏杆上的唐门弟子［别这样喊我！我不认识你！］

 日他个仙人板板这该死的川菜堡，曲蝶一边蹲下挖着药草一边腹诽着。三个月前他来这里采药，那狗东西唐绝影站在哨塔上一言不发就往他脚边射出三发弩箭。当时他就被吓傻了，箭上幽蓝的光怎么看都是淬了毒的！

［越过箭就是唐家堡领地，再往前一步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轻快的语气却带着危险的警告。

曲蝶眯起双眼想了想，然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挖完草，撒丫子跑进竹林里抽出背上的未央蝶梦。十指在笛上跳动，清悦的笛声随风传入密林中，不一会儿一条三指粗的竹叶青吞吐着血红的信子从林中缓缓游出，奔向唐门哨塔的方向。曲蝶勾了勾唇角，再见，狂妄的唐门郎。

然而次日曲蝶看到叼着草坐在那三支弩箭旁边的唐绝影时，他的心情显然是崩溃的。至于为什么唐绝影还活着，唐门郎告诉他那条竹叶青的味道不错几个同门都吃的十分开心，曲蝶忍不住把自己的宝贝儿蜘蛛往他脸上拍去，看着那混蛋手忙脚乱的样子，他觉得问道坡阴沉的天都晴朗了几分。

曲蝶回过神继续挖他的草，唐绝影在他发呆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他身边，现在正在乱翻着自己的行囊。

［曲蝶你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呀？］

挖完草的曲蝶过去拍开他的手，道［别乱翻小心我毒死你！］

［我觉得你掐死我比你毒死我的成功率要大一点，毕竟我可是唐门药堂弟子。］唐绝影耸耸肩，却听话地没再去乱翻他的东西。

气死了。

仙人板板，想打人。

曲蝶整理好行囊，然后将一个小瓶子塞到唐绝影手里［拿它抹你手上的伤去，当然，要是你感染死掉啦明年今日我肯定会为你上坟的。］

然后在你坟头泼狗血，瓜货！

 

 

今天唐绝影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他默默地补满千机匣，抬头看了一眼巴蜀难得的蔚蓝的天，诶呀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小蝴蝶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唐绝影挑挑眉从哨塔上一跃而下，抬起千机匣往竹林方向走去。

 曲蝶捂着肩上冒着血的伤口，不甘心地看着眼前五只毒尸，该死的这会麻烦了，五毒的毒素完全对付不了他们这些没有知觉的死人，要不是他自小接触蛊虫对毒有一定的抵抗力，单凭肩上伤口附带的尸毒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毒尸黄而阴森的眼睛一眯，喉咙发出模糊的呜呜声。其中较小的一只往后退了两步，大腿忽然发力蹬地借力向曲蝶扑去，后者下意识闭眼抬手欲挡住这次攻击，曲蝶知道自己只是在徒做挣扎，血肉之躯怎么能扛得住尸人奋力一击。

“砰！”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听见意料之外的一声炸响，与此同时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扣住不受控制地往后疾退，待曲蝶回过神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唐绝影放大了数倍的脸。

［曲蝶呀你真是个大麻烦。］

 曲蝶顾不得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急忙推着他往后走。

［你个瓜货！来这里做什么！快走！］

唐绝影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急疯了的表情，忽然笑了。他拉住他的手把他往身后一带，道

［你是不是对唐家堡的战斗力有什么误解？看着吧，顺便帮自己止个血。 ］他拍拍曲蝶受伤的肩膀，满意地看着对方疼得龇牙咧嘴的脸，然后提起千机匣上前面对那几只张牙舞爪的毒尸。

 

［现在，是我们的游戏了。］

 曲蝶第一次见唐绝影下杀手，他并没有用平日的弩箭，换成应该是一种填充了火药的爆弹，威力如何看看那只最开始扑向自己，但现在已经没有脑袋的毒尸就知道了。曲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将那四只毒尸逼在一块，只看见唐绝影打了个响指后，有东西爆开炸伤它们的同时把它们都推向了一个点，墨蓝诡谲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曲蝶后面，宽厚的手掌捂住他的双眼，那人俯下身在他耳边悄声说

 ［别看，结束了。］

伴随他的声音的，还有血肉翻搅的声响。

唐绝影背着曲蝶走在苍苍竹林间，蜀地又飘起丝丝细雨，润湿两人的发丝。曲蝶静静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发现这个人竟是令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喂，曲蝶。］

［嗯。］

［这次我救了你命，我们来算算你要给我多少伤药才能还得清吧！］

［哼！这人情最多只值两瓶！一滴也不能多！］

［你的意思是你的命只值两瓶伤药么？曲蝶我不许你这么瞧不起自己！］

［唐！绝！影！］

［你要是还不清我就一直跟着你，唐家堡的追命箭很厉害，我的追债手段也跟它不相上下。］

［瓜货你的脸呢？！］

 

 

时光飞逝，毒尸事件后已经过了两年，曲蝶褪去了年少的青涩成长了不少，但唐绝影依旧是那副模样，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还是一样的欠揍。］这是曲蝶的原话。

偶尔他们会谈起两年前的旧事，其中肯定会夹杂着唐绝影对曲蝶的嘲笑，但后者对前者又偏偏无可奈何。

［那时你是怎么从毒尸面前突然回到我后面的？］曲蝶接过唐绝影递给他甘草，问道。 

唐绝影随手摘了朵小花儿别入他的鬓发

［为了预防它们会越过我攻击你，所以我事先在你身后放了个飞星机关，要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一触发机关，飞星就能把我带到你身边了。］

   ［为什么没看见你用弩箭？］曲蝶把鬓边的花儿摘下，顺手拔下身旁一束红花全部插在唐绝影高马尾旁。

［我不修那个心法。］

［那你是什么东西？］他又将一根细细的竹枝横插在他发上。

［我是天罗，专职埋机关。说不定等下你一离开我三尺之外我打个响指就能送你上天喔！比如……］

［啪！］唐绝影真的打了个响指，随即曲蝶就听见前方不远处发出一声炸响，一条剧毒的青蛇被炸的飞起，腥臭的血绽开了妖异的花，落地时已断成了两截。

曲蝶瘫着一张脸看看那条死蛇，又看看笑得灿烂十分的唐绝影，然后悠哉悠哉说道

 ［待会你背我走出那片竹林。］

［你对你的体重有种莫名的自信，我这把老骨头扛不住。］厚颜无耻的唐大炮如是说。

 ［不接受异议，我怕你炸死我。］

 ［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怀疑我图谋不轨，简直像冰锥刺入我的心。］

 ……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最终唐绝影还是把曲蝶背出了竹林。其实曲蝶一点也不重，唐绝影只是和他开个玩笑罢了，而曲蝶永远不会知道的是，这个唐门郎愿意背着他走一辈子。不仅仅是这片竹林，还有永远下着雨的问道坡，霜雪覆盖着的幽冥渊，夜灯如星的唐家集……如果有机会，他都想带着这只别扭孤僻，心却比谁都柔软的蝴蝶去看一看，如果……有机会的话。

 

 成都巫蛊丘，凄风冷雨。

面对着五毒叛教长老，唐绝影被面具遮住的脸愈发阴沉，身上肃杀冷漠的气息令人发憷。

［怎么会是你？］

男子抬眉，笑道［为何不能是我？］

他身后盘桓着两条摸约八尺高的蛇，一青一黄，橙黄的眼睛含着怨毒贪婪的光芒。

［为什么要这样做？］唐绝影盯着他双眼问。

一个月前五毒与唐家堡决定联合起来铲除那个在巴蜀地区以活人为炼蛊材料的五毒叛教，而唐绝影接手的任务是暗杀叛教的长老。当他看到任务目标时，扣在弩机上的手无法抑制的颤抖了。就因为这一刹的失神，他惊动了那两条警惕的畜牲，将自己暴露在曲蝶的眼前。

［他们死有余辜。我炼化的无一不是罪孽深重的人，与其让他们死掉解脱，不如让他们分分秒秒都生存在痛苦之中来赎还这孽债。］他无辜的眨眨眼，瞥过唐绝影手中隐约有青光闪烁的弩，他握紧了手上的太上忘情。

［动手吧，你的目标是我的命，唐家堡的杀手从来不会违背本门旨意的不是么？唐绝影你不用为难，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

从一开始，我就是曲蝶，五毒叛教长老曲蝶，中原人说好梦由来最易醒，梦醒了，便是两分生死。

［竹林的五只毒尸也是你用来试探我的？］

［是，因为我很好奇，唐门的药堂长老继任者到底有多大能耐。］

 

 雨停，云散月出，十指牵动启弩机。

无法原谅的欺骗，在了解真相的同时，唐绝影第一次将他那把冰冷的千机匣对上了曲蝶，面具下的表情谁也看不真切。这也是曲蝶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迫命的危险。

曲蝶不得不承认唐绝影身手十分好，两条灵蛇与他缠斗甚久，还是在他斑斓的雀翎间被轰掉了脑袋，只剩下巨大的蛇身在月下不停的翻滚抽搐。虽然唐绝影也中了他的蛊毒，拄着千机匣半跪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但自己绝对会比他先死，只要他的弩对准自己，亦或是他打个响指，谁知道在刚才打斗中他布下了多少机关呢。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只待一声脆响，他就能解脱了。

耳边隐隐传来十分细微上弦的声音，不是唐绝影的，可惜无法辨别是哪个方向，曲蝶只觉得脸上一热，鼻间充盈浓烈的血腥气，可完全没感受到疼意。强烈的不安使他快速睁开双眼，那人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胸膛上穿插着一支羽箭。

［我……咳……就说了……你……真是个……大麻烦……］

 说完他便往后倒去，曲蝶下意识地接住了他，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为什么！为什么！他紧紧握住唐绝影冰凉的手，耳边又传来上弦的声音，是唐门暗杀组织的“影”，专门收拾残局的第二人。

“影”潜藏在离曲蝶不远的树间，他完全没料到唐绝影会去替叛教长老挡下他的无声追命，虽然感到震惊，但门规决不能犯，唐家堡盯上的人，无论如何必须死。在他准备对着曲蝶再一次扣下扳机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抽出弩箭立马回头，只来得及看见来人一角白色的衣角，后颈一疼就晕过去了。

没有预想中追命箭，曲蝶看到一个道长轻轻落到他们身前，缓缓垂落的衣袖好似白鹤的羽翼。

［白虹，求求你……救他，一定要救他！］曲蝶如同落水之人看到浮木，抓住道长的衣摆哀求道。道长眉头紧蹙查看唐绝影伤势，终是叹了口气封住唐绝影的穴脉拔下他胸口的羽箭。然后往他身上输入一股真气，后者手指动了动，缓缓地抬起眼皮。

曲蝶大喜，但白虹接下来的话却把他打下了地狱。

 ［有什么话……快点说吧。抱歉，一箭穿心，我只能替他续命两个时辰。］

［怎么哭了……］唐绝影颤巍巍地抬起手为曲蝶拂去脸上的泪［平时……这……么倔……］

 他紧紧按住脸颊上的手［我没哭！你要杀我！我才不会为了你这混蛋哭！］

［我……救了你……你居然这么说……我，曲蝶你……的心果然是……黑的。］唐绝影费力地勾起唇角，看着他的泪一点一点滴在自己的衣襟上。［我们……去竹林好么……我想……去那里。］

［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曲蝶小心翼翼地将他背起，这里离那片竹林不远，而且林深树茂，也不怕唐门的人找来。

天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蜀地的天气总是阴沉的，如同现在曲蝶的心。

背上男人的气息微弱，他只能尽量放轻脚步减少他的痛苦。 

［你……太瘦了……骨头硌的我疼。］ 

［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是要杀了我的，却又为何在我身边埋下飞星？ 

［怎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唐绝影笑笑，像似在自嘲，更像叹息［别在往前走了……这里就好……不然你会被发现的……咳咳……］

曲蝶听话地停住脚步，让他依靠在一排竹子下，低下脑袋颤声道［告诉我……怎么才能留下你？］

雨打在竹叶发出沙沙声响，唐绝影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放在他手中，俊挺的容颜依旧，只是失去了血色显得一片苍白。曲蝶抬头与他对视，他眉宇间的煞气早就随着那一箭烟消云散，沾着雨露的眉眼中是自己最熟悉的温柔。

［小蝴蝶……你要好好活下去……别再杀人了，这世上……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君山桃花，万花花海，太原的杏花村，巴陵的油菜田……你不是最喜欢花么……］

［我……］曲蝶紧紧拽住他的衣襟然后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感觉到他的手一下又一下拂过自己的头发。

［这次……我抱住你……你化蝶也……逃不了了。］唐绝影想起以往每次他背他走出竹林后，这人脚一碰地就立马化蝶消失，只留下幽紫色的蝴蝶在原地，他找也找不着。如今想来，他应是不愿被他发现行踪，所以才……

［我要先走一步了……就当是我报复你骗了我吧……］

［这种报复我根本不会在意！］曲蝶声音嘶哑，泪水混合着雨早就把他的衣服浸透。

唐绝影闭上眼睛对他的口是心非的蝴蝶笑道［这样……也好。你就不会伤心了。］

没办法背你一辈子了，我心爱的蝴蝶。希望在很久以后你会遇到一个人，你与他在竹林间漫步，他打着伞替你遮风挡雨；你与他度过每一个节日，主城里会有璀璨的烟火与可爱的花灯；他会陪你走过每一个地方，看遍大唐万里河山……

 

怀里的身体渐渐冷去，他舒展的眉眼和微勾的唇角显得只是睡着了一般。曲蝶依旧一动不动跪坐在那里，脸上滑落的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水，直到白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要辜负他的心意。］

［白虹，帮我善后吧，我想再多陪他一会。］说罢他的四周蝶影纷然，眨眼间已不见两人的踪影。

白虹站在原地摇摇头，原本他收到旧识曲蝶的信让他来巫蛊丘帮他收尸，他赶到的时候已来不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也无法预料，所谓天道无常，这情之一字害苦了多少人？他一甩手中拂尘，朝着巫蛊丘方向走回去，毕竟那儿还躺着一个即将要被他篡改记忆的“影”。

竹林间依稀能听见白衣道长清朗的歌声，混合着竹声飒飒而莫名伤凉。

 

光阴转眼四十年已过，白虹前来稻香村看望旧友，踏上小道的时候他抬起手摩挲一下路旁的青竹，他的旧友肯定是往地里下了什么药，这里的竹子长的比那边田里的庄稼还要好。小路的尽头就是曲蝶的家，白虹一来就看到曲蝶坐在院中竹椅上捏住一个小孩子嘴往里灌药。

［大哥哥你的心好黑！］小孩子被迫喝完治理风寒的药汁，朝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走了。

［锤子你个铲铲有本事以后病了别来找我，臭小子。］曲蝶扔下手里的碗，气急败坏朝小孩子跑掉的方向大喊。回头就发现白衣出尘的纯阳剑仙站在栅栏外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白虹走进庭院里将手中新买的素伞搁在桌上，打量着曲蝶精致阴柔的脸，忍不住调笑道

［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让人喊自己哥哥，老大爷你不害臊吗？］

曲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可没让他们这么喊我，而且你有资格这么说我吗？你个老不死的散仙。］

因为多年沾染蛊虫的缘故改变了他的身体，年龄的增长在外表看不出来，但自己的确是一个年近六十的人了，这生命总有到达尽头的一天。不像白虹已飞升成仙不老不死，而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凭什么说自己。别以为他不知道有人喊他喊神仙哥哥呢！

［看来你这几年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白虹望向小院一角那座干净的坟墓，墓前还放着浅紫色的小花，应是刚摘下不久。

［也许你下次来的时候就看不到我了］曲蝶将双手背到脑袋后面惬意地摇着椅子，顺着白虹的目光看去［要是我没来得及把自己埋了，你记得把我葬在那瓜货旁边。］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放不下吗？］

曲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得去放下他？你希望我放下是怕我不开心。可是我没有不开心呀，我回想着很久之前的日子，那时巴蜀总是下着绵绵细雨，打在竹叶上的声音比任何曲子都要悦耳。有时我和他会在竹林里并肩走着，我们一起讨论各种毒物的用处；有时他会带我去看他养着的熊猫，你无法想象一个冷酷的杀手会对着圆滚滚的动物露出孩子一样天真的笑……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啊，有他在的地方总是温暖得让人不愿醒的。］

白虹将目光移到曲蝶的脸上，他在对方与少年人无差的脸上感受到一星半点的沧桑，此时此刻白虹才把他和［快六十岁的老爷爷］联系起来。都说凡人喜欢在老年时回忆自己这辈子的故事，果然说的没错。

 

［你这么想也好，他应该会很高兴你这么惦记着他。］白虹拿起来时放在桌上的新伞说［那我就先告辞了，保重。］

［遇到对的人就好好珍惜，有些事情错过后，就再也挽不回了。］曲蝶瞥了一眼道长手中的伞和他腰间悬挂着的蓝白丝穗忽然说道，而目光再次投向被紫色小花围着的坟墓，白虹仿佛从曲蝶漆黑又温润的眼眸中看到了唐门郎挺拔的身姿和他清俊含笑的面容。

送别了白虹，曲蝶坐在他那把摇椅上享受着午后明媚的阳光，但是按天道定律来说，好景总是短暂的。

［大哥哥！大哥哥！我在你房子里找到一样很有趣的东西啊！］

这小瓜货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曲蝶坐起身瞪着隔壁王大爷家的小屁孩。然而无知者无惧，小屁孩完全无视了曲蝶杀人的眼神一蹦一蹦地来到他面前，将他小心捧在手里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张十分老旧的面具，有一点点掉色，但是依旧散发着冰冷肃杀的气息。

曲蝶将他手中的盒子抱了过来，神色恍惚地拿起那片冰冷的面具。

［这个面具看起来好棒啊！是你的吗？］小孩扒着曲蝶的衣角一脸兴奋地问。

［……不是。］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随着盒子打开被放了出来。

［那你认识这个面具的主人吗？让他帮我做一个好不好，这个鬼面肯定能把大狗他们镇住，这样他们都会听我的话了！］朗朗童声在耳边喋喋不休，曲蝶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你认识这个面具的主人吗？

小孩其实很怕安静下来的曲蝶，太过于沉寂冷漠，配上他那张阴柔的脸，简直就像话本子上吃人不吐骨头的艳鬼。所以当他看到曲蝶不说话只用手指细细摩挲那张面具时，他识趣的跑回家了。跑到半路他还回头看了看，阳光撒满整个庭院，在竹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可这暖和的金芒却照不进曲蝶的眼睛，小孩忽然很想去抱抱他。

［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瓜货……］曲蝶捧握住木盒的手的指节已然泛白，垂落的发丝却掩不住眼中的哀戚。

他在的地方暖的让人不愿醒来的同时，伴着的还有撕心裂肺的伤痛。

我不认识那个和我说飞星会将他带回我身边却永远回不来的人。

我不认识那个将冰冷的千机匣对准我却又为我挡下追命箭的人。

我不认识那个在雨中扔下我离去还要求我不能跟他一起走的人。

我不认识那个快死了都要报复我让我一辈子都得不到安乐的人。

我不认识那个把我随便托付给别人最后还希望我能忘了他的人。

我不认识那个说好要陪我走遍山川万里但并没有兑现诺言的人。

我不认识那个午夜梦回里笑着唤我名字却不肯伸手拥抱我的人。

他根本就不明白，我喜欢的花，是他簪到我鬓边的那朵；我留恋的青青翠竹，是因为他背着我走过，口中还唱着跑调的歌；他觉得不久后就能有人取代他的位置，代替他陪我遍览山河，可是他从来不知道他就是我眼中最美好的风景……其实最蠢的人一直都是他啊。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若是一开始就不曾相识那该多好，我们彼此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吧。

曲蝶将手搭在眼睛上，遮挡住炫目的阳光，还有已经濡湿的眼角。对着孤坟轻声哽咽道

［绝影，我好想你。］

风吹过竹林飒飒作响，传来点点稻花香。恍惚间曲蝶好像听见有人在絮絮低语，他蓦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可除他之外空无一人。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脸上似哭还笑的表情应是在嘲笑着自己刚才愚蠢至极的行为。可曲蝶不知道的是，如果散仙白虹还在这里的话，屏气凝神就能听到那一声微不可闻，沙哑而悲伤的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