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雪深

一年写三万,三万写一年

永夜阑珊•花迟•一

天下3同人•无寐侯中心
万年耽美冷cp
幽都王x无寐侯[北溟老疯子组]
带干儿子凯枫玩

大概就是幽都王因为无寐侯举兵叛乱,把他囚禁在夜安城的三百五十一年时光里发生的一些无足轻重的插曲

不经年代考究,ooc跟侯爷跟惊鸿一面的掌门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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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顼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他那个最不听话的下属也是有一心挂着的人的。


还记得那年他以假身的姿态去巡视夜安城,无极魔自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穿戴好铠甲鬼面毕恭毕敬陪同在一旁,却是惜字如金除去公事半句多余的话也不屑与颛顼讲。但酋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坏,连幽都王提出去看北溟布军沙盘的要求他也一口答应了。


颛顼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魔侯是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满心欢喜,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出现酋还能再高兴一些。


当幽都王进入无寐侯的营帐时,眼尖的他意外地看见铺满兽皮的榻上横卧着一枝春桃,粉里透红蕊中带露,明显与冰冷肃杀的军营布置格格不入。


北溟没有桃花。


人间正逢早春,而早春便有桃花盛开的地方,是烟水朦胧的江南。


酋注意到幽都王目光所在,面具下的眉头微蹙,依旧沉静自若地站在沙盘前。后者脸上浮现出丝丝玩味的笑意,回头看着不为所动的夜安城主:“无寐侯所在的地方果真是春意盎然,就连桃花也不请自来。”


“北溟无春,何来花存?不过是他人所赠罢了。臣记得陛下是来看军阵沙盘的吧?”


无寐侯一挥手隐去那枝桃花,顺便提醒颛顼到此的目的,语气里大有“要看快看若不看赶快滚回你的冥湖”之意。


然而一向不嫌事多的颛顼并不想放弃这个话题:“朕竟不知无寐侯人缘如此之好,北溟距江南何止千里,你那朋友当真是情深义重得很。”


酋的语气已不甚耐烦:“在此地百年不得出,聊解挂念而已。”若不是知道这副假身是颛顼意念所化杀了也没任何作用,估计自己早已拔刀相向,哪还会和他在此地东拉西扯。


“听你的语气颇为怨怼,在夜安城过得不好吗?朕的无寐侯。”


“臣不敢。”幽都王颇为认真的盯着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摘下狰狞且碍事的面具:“这样顺眼多了。”


“你!”酋脸上因惊讶气恼而浮起一层薄红,下意识便想摸上腰间的刀,却被颛顼按住:“若不是你能说会动,朕还以为身边站着的只是一副冰冷的铠甲。”


魔侯抽开手冷哼了一声,恼怒地与他对视片刻,但最终在颛顼离开之前没有再戴上那个面具。

回到冥湖后幽都王依旧忘不了那枝出现在夜安城的江南桃花。是怎么样的情义能值得千里迢迢携花而至?自己好容易才把无寐侯囚在夜安城中,现在竟有人敢觊觎属于他的东西?想至此,最初与酋照面时的恶意又冒出了萌芽。


把他藏在重重结界之后,折了他的羽翼让他无法高飞;掰断他的獠牙让他无法反抗;碾碎他的骄傲让他永远臣服自己……


待细究起来却又是毫无意义,失去骄傲和灵魂的夜安城主,再也不会是恣意狂傲纵横沙场的酋。


软弱无能谄媚奉承的魔族,尚入不得他颛顼的眼睛。

在那之后,那枝三月春桃便再也没在夜安城出现过,而百无聊赖的颛顼寻踪觅迹,终于找到了当年为酋折花的人。


一笔轻落沧桑变,墨中意蕴度千年。


原来是他。


跟自己也算有一面之缘,传闻中寡言孤僻的鬼墨掌门居然也会有千里送春来的闲情逸致。颛顼对着情报若有所思,然后对侍从吩咐道:“传令夜安城主,首要任务是除去意图入侵太古铜门的闲杂人等,不论是不是八大门派弟子,一个都不可放过。”


“是。”摒退所有近卫,恢复真身的幽都王独自坐在黑暗的议事大殿中,嘴边扯出一抹近乎神经质的笑容。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接受这道命令时的表情了,酋。无论为神或是为魔,漫长而无止境的生命太过无聊,总得找些乐子来排解寂寞,不是吗?


——出兵吧,用这些凡人的性命为朕颠覆东海开启血路。——久藏的刀刃将再次开锋,太古铜门之后夜安城之内便是朕赐予你的,新的战场。


——他是脆弱无能的鬼物,你是北溟最森暗凛冽的冰雪,又何须去眷恋脆弱不堪的桃花?

颛顼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的无寐侯,我的夜安城主,待和他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后,方会晓得自身处境,我与你,才是同路人。


之后事情发展一如颛顼所愿,却又有点不同,酋领命时十分平静,自此困兽刑牢深处洒满凡人的鲜血,夜安城主恶名传遍中原,而他的刀依旧锋利得让颛顼心寒。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唯有双方暗自清楚,幽都帝君得到了臣下表里不一的忠诚,而无极魔,却失去了心上唯一一枝桃花。

北溟向中原进军后,幽都王见战局稳定,他便进入长时间的沉睡继续汲取北溟的怨念与浊气。然而再次醒来时,世事又发生新的变化。战争形势生变,本已退守九黎的王朝军队在各门派的协助下开始进行反攻,北溟魔族与王朝战争已臻至白热化。相较双方将领紧张布局备战的情况,被结界包围的夜安城则显得尤为清闲。


偌大的寝殿淡香缭绕,袅袅娜娜散得缭乱,早有宫人点燃暖炉置在四周,驱走了北溟夜晚足以滴水成冰的严寒。颛顼倚靠着床头,任由霜白的发从肩膀泄下,他传出一道神念将夜安城的情况探查了一圈,可谓收获颇丰。


不到百年光阴,无极魔已经完全变成了自己心中想要的模样。残虐,暴戾,以折磨他人为乐,而且他似乎最近又找到了新玩意——卸下面具伪装成医者去为角斗场受伤的新兵疗伤。


斯文俊朗的狱医很容易博得众人好感,美人当前,满身血污伤痕的士兵不免有些局促,甚至当酋靠近他们的时候还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生怕玷污他纤尘不染的白衣。


“你们得要忍着,这治疗法术有点疼,我尽量轻点动作。” 


医者脸上浮起温柔且略带歉意的笑容,清悦的嗓音安抚众了人经历厮杀后仍激狂躁动的情绪。他边说着边在手中化出两道绿色藤蔓探向其中一个士兵的胳膊,下一刻后者惨烈的哀嚎响彻了整个角斗场,扭曲的表情正昭示着他此刻挨受的痛苦,但他的断肢不到一刻钟就被狱医接上。


酋细细地看了一眼他的伤处:“应该是没问题了,明天要是再受伤,记得来找我,不要自己强忍着。”说罢他笑笑,这般姣好如少女的一张脸,却让众人莫名地毛骨悚然。


颛顼颇有兴致地看着酋的把戏,忽然发现有个白衣少年站在人群后面偷偷地翻白眼,随后朝身边的狗头妖咕哝了一句,颛顼看他口型分明是在说:“老疯子。”


颛顼有点意外,少年应该是知道狱医真实身份的,敢在夜安城说酋坏话,他倒是颛顼这么多年来所见的第一个,所以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竟隐隐看出熟人的轮廓。后来才知晓,少年是幽都第一歌姬和弈剑听雨阁掌门卓君武的儿子,张凯枫。


虽然无极魔表面一派平易近人风度翩翩,但张凯枫并没有错过那双血红眼睛里因看见他人痛苦不安而泛起的兴奋癫狂的光。


酋瞥了一眼那边,显然是听见了张凯枫的话,也不见恼,慢悠悠处理好其他人后才闲庭信步地朝他走去,脸上的笑容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而张凯枫就是准备溺死在水里的可怜人。


“小子今天表现不错。”年轻的狱医半蹲着平视他,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如此快就把石桩打碎,想必还有余力吧。”


“不,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张凯枫很淡定,张凯枫很平静,张凯枫睁着眼睛说瞎话。


酋友好和善地拍拍少年的肩膀,抬手把槐江招了过来然后朗声道:“槐江统领,方才无寐侯大人与我说,这个白毛小子是根好苗子,平常的训练已无法让他有所收获,所以今日给他多加一倍训练量,即刻执行!”


槐江向张凯枫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念动咒术唤来了两座训练石桩。后者面露菜色,恨恨地瞪了酋一眼,咬咬牙领着自己的队友羯朝石桩走去。酋愉快地接下他的怒视,并且回以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得意笑容,少了平日阴翳幽森,狭长上挑的眼角蕴含三分媚意,脸庞在角斗场火光映照下格外明艳。


神念随心而动,颛顼拈起一片黑羽置于掌心把玩,酋对这小子倒是有几分真心,约是从张凯枫身上看到了昔日自身影子才对他格外宽容。我的无寐侯啊,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他的眼神和你是如此的相似,当年你接过夜安城主之位时也是这副模样,你都不记得了,可那张不甘心又冷傲凛然的脸,让我毕生难忘。

张凯枫完成额外的训练时,天色早就昏暗下来,星河高悬于夜空向北溟大地洒下清冷的光辉。张凯枫骨头散架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瞪大双眼茫然地看着浩瀚星空。本是安静空旷的角斗场响起嗒嗒嗒的脚步声,他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来者在他身旁站住脚步,张凯枫忽觉屁股一疼,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不知道动到哪根筋骨“哎呦”一声又瘫了回去。


“小子,这点程度就半死不活了?”酋对准他的屁股又踢了一脚,轻蔑地嘲笑道,“一半凡人血统带来的麻烦,较之北溟诸魔,你无疑是更为孱弱娇气。”


“你在这里打上几个时辰的石桩试试?!别以为我不晓得刚才是你拍我肩膀是为了封我的内劲!无寐侯大人,您率领千军的气量哪去了?”张凯枫现在半根手指也不想动,这魔侯忒坏心,就因随口一句嘟囔,就把乐子找到自己身上!恶劣至极!


酋冷哼了一声,随手招来训练用的石桩,在张凯枫惊讶地目光下伸出一只指节修长简直可称为柔美的手,并不见他使用任何魔力握住石桩,像捏豆腐一般把石桩捏个粉碎。


“怎的?”酋拍下手心的石粉,“本侯有你这么大时就已经上战场了,哪像你天天在此地和这些没有灵智的石桩戏耍过安逸日子。”


张凯枫先是不服气地嘀咕,随后默不作声爬坐起来,对上无极魔鲜红鲜红的眸子:“我……是不是很弱?”


“当然,本侯方才只要再踢得用力些,保证可以把你这小身板踢散架。嗯……其实想想就应该使点劲,省得你在这里神神叨叨。”


酋撩起下摆地坐在他旁边,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就是只弱鸡”的事实,张凯枫难得没有还嘴,前者觉得四周静悄悄有些无趣便又开口逗他:“小子可是胆怯了?若是害怕本侯大可送你一程,格外开恩给你留个全尸,反正看你现在的样子在角斗场也活不下去。”


“你别老损我!我张凯枫要是害怕一开始根本就不会选择在这里过茹毛饮血的生活!还有,你这人……不对,你这魔侯怎么如此别扭,想安慰人不会好好说?”张凯枫忽然朝他比了个鬼脸,此时从他身上才有了一丝符合他本来年纪的幼稚天真,而不是整天板着脸年少老成的模样。


酋脸上一黑,堂堂九幽之主又不好对小屁孩发作,只能捏住他的脸来发泄心中怒气。


“北溟的魔都像你这么强吗?”小屁孩又问。


“你当无极魔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他反手敲向张凯枫的白毛脑袋,没好气地应道。


小屁孩反驳道:“我在北溟都没见过大白菜!凡间的大白菜也许在这里就是稀罕物呢!你这比喻不对!”


“小子你是不是找打?!”被人莫名其妙比作大白菜还毫不知情的无极魔又好气又好笑,“你资质非凡,只是年龄尚小,若再过十来年,必定会成为名震大荒的人物,何须在此时失意?”


少年看着魔侯少有的温和表情,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本侯看人不会错,虽不知你来夜安城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但只要能在困兽刑牢活下来且走出夜安城的,绝不会是废物。”酋的语气骄傲而自豪,不一会儿又纵声大笑,笑声尖利刺耳在空旷的角斗场中回荡不止,“因为废物……都被本侯玩死了。”


张凯枫脸上闪过一丝怜悯,但很快就收敛起来,他知道眼前骄傲的魔族对这种表情深恶痛绝,志不可展,恨不可发,一生一世被困在夜安城中,所有妖魔都知道,无寐侯本身就是全北溟地位最高的囚徒,亦是最悲哀的九幽之主。


他等酋笑够了才慢悠悠地开口:“曾经……也有人说我一定能成为出色勇敢的大侠,斩妖除魔,知己作陪,红颜相伴,可是在被幽都魔兵追截的时候,他选择抛下我,就因为我是人魔混血,是未来的……幽都魔君。”


酋静静听他讲述自身的故事,抬手揉揉笑得泛泪的眼角,眼中存了三分惘然,他活了数千年,了解凡人心机深不可测,诡谲多变,但因少有前往大荒的时候,又常年在北溟征战杀伐,亲近之人只手可数,仅有的几个亦对自己忠心非常,自然就不曾经历过什么复杂的心机较量,现在恰好有个鲜活例子,就不免有些好奇了。


“他说会永远保护我,但在悬崖边他却松了手。我……恨他。”张凯枫红了眼眶,里面没有泪水,他伸出布满伤痕的手指向北溟夜空,“我不会死在这里的!我要闯出这个鬼地方,世人欺我负我,我要让他们也尝尝我曾经受过的痛苦!他们不认同我,我张凯枫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同,自当开辟一番天地来!”


“本侯……期待能看到这一天。”酋的瞳孔鲜红发亮,也许出于惜才之心,也许他是在张凯枫眼里看到了被自己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对自由与荣耀的向往,所以他对这个不甘于身份拘束命运摆布的少年许下了承诺,“困兽刑牢白日训练虽然艰苦,但只凭实力说话,若是你能从这里脱颖而出赢得最终胜利,本侯将会同你并肩而战,给予你报仇雪恨的机会!”


多年后张凯枫依旧记得少时这段促夜长谈的情景,酋揉向他脑袋的手不算宽厚却异常温暖,除下战袍和面具的无寐侯看上去清瘦羸弱,甚至让他疑惑这副单薄的身躯如何能撑起重逾百斤的铠甲。但是他仍是感受到魔侯疯癫外表下的恣狂傲烈,那是连幽都王也要忌惮三分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我曾想把他带出夜安城,最后仍是没有做到。甚至没能让他等到我成为幽都魔君的那天。” 已是幽都魔君且回到了弈剑听雨阁的张凯枫如是说,自南海轮回塔冰释前嫌后他首次直呼他师兄的名姓,“陆南亭,你们十大门派弟子皆认北溟妖魔为残虐冷血之物,可不论是羯,亦或是在凡间名声狼藉的无寐侯,都是张凯枫最重视的故友。若是你门下弟子再辱没他们一句,休怪我剑下无情!”


夜安城里一大一小对幽都王的窥探丝毫没有察觉,颛顼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隐隐生了怒意,直觉告诉他,这头北溟最美丽最不驯的困兽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无论采取何种决绝的方式。三百多年的囚禁没有磨灭他的嚣张气焰,不……他基本变得同自己差不多了,是这个无知的孩童出言不当勾起他叛逆的心。


颛顼身上浊气翻腾,黑羽大氅一甩向夜安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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